乔志荣:倾心著党史 秉笔写春秋

倾心著党史  秉笔写春秋

——鄂尔多斯党史、文史专家,民族文化学者弓生淖尔布作品简评

乔志荣

在我的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依次为《中国共产党鄂尔多斯历史》第一卷,(1921-1949,正在论证审定中,即将由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在鄂尔多斯北边——阿斯哈村田野杂记》(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1年出版);《双头马骑士——阿斯哈牧人的城市化感受》(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5年出版);《郡王府记忆》(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5年出版);《鄂尔多斯蒙古王爷——沙克都尔扎布》(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20年出版);《觉悟人生行——十一世乌兰活佛人生史》(民族出版社编辑审定中);翻译作品《岁月记忆》(蒙古语译汉文,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1年出版)。若问这些著作的作者是谁?他就是鄂尔多斯市史志档案馆特聘的党史专家,鄂尔多斯学研究会专家委员会专家,鄂尔多斯文史、民族文化学者弓生淖尔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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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生淖尔布

我与弓生淖尔布是老乡、同事、朋友,因为志趣相同,且都是闲云野鹤(都已退休),都喜欢读书和写作,常在一起讨论些问题。尤其近二年来为有关部门撰写稿件,也共同参与了市电视台、市档案史志馆关于党史文史方面的节目制作,自信对弓生淖尔布比较了解。弓生淖尔布是一个为人谦和、内敛,做事低调、稳重,从不张扬说过头话的人,以致有很多人都不了解他,或是只读过他的作品未识其人。今天写篇文章说说弓生淖尔布,决不是溢美谀辞,而是朋友间的心迹絮语,文友间的相互笔谈。

弓生淖尔布是杭锦旗呼和木独镇人,是听着黄河的涛声长大的,他所在的嘎查是农牧交错地带,受田野之风和牧家文化的熏陶,弓生淖尔布从小就善于观察和思考,更热爱读书。他小学和中学读的是蒙古族学校,参加中专考试时却以高分被当时的伊克昭盟师范学校语文班录取(1977-1979),毕业后弓生淖尔布在杭锦旗蒙古族小学、中学任教。因为其汉语文和蒙古语文俱佳,被杭锦旗人民政府办公室选调为秘书,但弓生淖尔布志不在此,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各地开始编修地方志时,弓生淖尔布请缨到了地方志办公室,是《杭锦旗志》的主编之一。上调到盟府先后在市民委、市粮食局工作,以一文士跻身领导干部行列。其作品多是在退休前后写就,文如其人,弓生淖尔布的作品是其多年来精读研修,察人观局后的成果,也是对本地历史的总结和对当下大家关心的一些问题的思考。其作品大致由三部分组成,一是鄂尔多斯党史方面的著述,二是对改革开放社会转型中的牧民如何融入城镇化的进程的思考,三是近代蒙旗历史和蒙古族文化方面的著述。他的作品严肃而又平实,多角度宽领域地记述了鄂尔多斯波澜壮阔的革命历程和风云激荡的近代历史。

一、初心不忘,倾心八年著党史

鄂尔多斯革命史是内蒙古革命史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内蒙古最早开展革命活动的地区之一,是我党在内蒙古建设的第一个抗日根据地,特别是在我党民族区域自治政策的提出、试验、实施、形成等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鄂尔多斯的党史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期开始整理编著的,当时的伊克昭盟党委将尚健在的战争年代的老革命老功臣们请回来,召开座谈会、访谈、笔录,或有本人写作,或由党史工作者记录整理,这是鄂尔多斯党史最珍贵的资料,再加上老一辈的党史工作者,如马步萧、何知文、袁志忠、郝崇理、王庆富等人的辛勤劳作,他们曾访问了大部分的老革命者,也翻阅研读了能够找到的各种档案、文书、资料、书籍才形成了今天鄂尔多斯党史的基础,可以说,没有老一代党史工作者的忘我奉献,就没有鄂尔多斯党史工作的今天。但此前鄂尔多斯党史都是一个时期,一个方面,或一个人物,一个史实而分别存在的,没有一册贯穿整个鄂尔多斯革命史,全面反应斗争史实的本子,且在理论的探讨和升华上也须进一步提高。2012年10月时任市党史办主任及后任主任王静友和王华经过认真考虑,将写作《中国共产党鄂尔多斯历史》(第一卷.1921-1949)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委托给了弓生淖尔布,两位主任慧眼识人,弓生淖尔布才可堪任,经过了弓生淖尔布的潜心努力,历经数稿,终于在2015年写出了鄂尔多斯党史的一卷本。弓生淖尔布非常谦虚,称自己只是个执笔者。弓生淖尔布在编写篇目大纲后,专程到内蒙古党史研究室征求了内蒙古党史办专家意见,得到了很大的支持和指导。第二稿又由市委组织部安排,于2017年反复征求了市内党史老专家和新一代党史工作者及爱好者的意见,更将稿本送到市各大班子领导及各旗区党委、有关部门审阅,在此基础上又组织了数次有市内和区内党史专家们参加的论证会,且有的论证会由市委领导亲自主持,可见市委对党史一卷本的重视。因此说鄂尔多斯党史一卷本是集中了集体智慧而成的,但弓生淖尔布作为唯一执笔者是功不可没的,在资料选择的研读考证上,在结构文字规范取舍上,在主题及政治的审慎把握上,弓生淖尔布倾注了自己前所未有的精力,可谓八年磨一剑。笔者也不揣冒昧,也算个党史爱好者,也曾参加了党史一卷本的修改和论证,作为一个文字爱好者,深深知道执笔者、主创者的作用和辛劳。但笔者觉得弓生淖尔布在党史一卷本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将辉煌的鄂尔多斯革命史以系统化的总结和提炼,尤其是在关于党的民族政策在鄂尔多斯如何试验和实践的叙述中上升到一个新的理论高度,集中体现了弓生淖尔布在这方面的认识和理解。大家知道,我们鄂尔多斯党史是有其鲜明特点的,我们鄂尔多斯市没有当年解放集宁战役中敌我双方动辄十几万人的部队在攻坚,在战斗,场面甚是宏大,也不像包头、归绥(呼市)解放前夕除了血与火的战斗外,双方高层在暗战,在斡旋 而惊心动魄。我们鄂尔多斯党史的主线就是在党的民族政策指引下,各族人民不断觉醒、不断奋起,由小到大,由弱到强,最终赢得了民族的解放,迎来了鄂尔多斯的新生。弓生淖尔布从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发布著名的“三五宣言”,派一批干部进入鄂尔多斯西南部开展工作,到组织乌审旗牧民参观团到延安参观;从1936年5月党中央决定成立专作少数民族工作的机构到1945年延安民族学院迁建于城川培养大批干部,再到成立城川蒙汉自治联合会,乌审旗南部成立地方民族区域自治政权机构,这是我党民族区域自治政策在内蒙古的第一个试验田和实践地,几年后在全内蒙古自治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提供了良好的经验,这也正是鄂尔多斯革命史上辉煌的一页,也应是为党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实施的重大贡献。弓生淖尔布条分缕析,浓墨重彩地为我们描绘了这一段不平凡的历史,弓生淖尔布总结到:“中国共产党鄂尔多斯的历史具有独特的重要地位。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鄂尔多斯地区是中国共产党开展蒙古民族工作的示范区;鄂尔多斯是抗击日寇侵略大西北,保卫陕甘宁边区的堡垒和屏障;鄂尔多斯也是中国共产党培养革命民族干部的基地;鄂尔多斯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的初期实践场所……中国共产党人在鄂尔多斯的革命斗争和民族工作实践,为指导全国民族地区的革命斗争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和党的民族政策。”弓生淖尔布还用七个“鄂尔多斯的革命实践表明”论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鄂尔多斯革命取得成功的首要条件。

作为鄂尔多斯本土的一个党史专家,弓生淖尔布近年来还参与了一系列关于党史、史志、红色旅游等方面的调研论证。2019年以来弓生淖尔布和其他党史工作者一道,参与编制大纲,撰写稿本,外景拍摄,镜前解说并通过市委相关部门的审核20多集反映鄂尔多斯革命史的电视专题节目制作成功,首次以影画形式展示了鄂尔多斯革命史的辉煌历程。节目播出后收到了广大观众的欢迎和专家学者们的肯定。也全面配合了当前开展的党史学习活动。特别是弓生淖尔布面容庄肃坐在镜头前细数鄂尔多斯的革命历史,侃侃而谈给电视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笔者还想说,弓生淖尔布执笔撰写的鄂尔多斯党史一卷本,是其对鄂尔多斯作出的一大贡献,也是他本人多年学习研究鄂尔多斯党史的心得体会,目前,鄂尔多斯党史一卷本正经市委审核中,希望尽快出版,与广大读者见面。

二、牧民进城,城市化浪潮涌动中的启示录

城市化是当今世界的大潮,也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所实施的重大战略,城市化的指标之一就是农牧民进城。鄂尔多斯大规模的农牧民进城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据信,在近100万农牧民中目前有近60万的农牧民移入城镇,城镇化的浪潮不可阻挡,也是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下的必然选择。但在这个滚滚洪流中蒙古族牧民如何融入城市化中,又如何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色,这是城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也是社会学中一个重大课题。弓生淖尔布热爱自己的民族,钟情于民族文化,也是鄂尔多斯最早关注这个课题并经过调查、研判、思考写成专著的第一人,弓生淖尔布蒙汉两种语言文字游刃有余,更注重于田野调查,他通过乡间探访、同学聚会、婚丧嫁娶、上门拜见、查询资料等多种形式,以自己老家所在的嘎查为典型,先后七、八年的时间撰写了牧民进城的专著《在鄂尔多斯北边——阿斯哈村田野杂记》,《双头马骑士——阿斯哈牧人的城市化感受》两部著作,将牧民进城的悲喜欢乐、文化冲突完整地展现出来了。阿斯哈村是黄河岸边一个蒙古族为主聚居的行政村,在改革开放前,嘎查里有些零星进城,但数量很少,2007年政府在生态严重退化地区禁牧休牧后,占面积八成的阿斯哈沙漠草原被划为禁牧区,村里三分之二的牧民被转移到黄河边的滩地从事农耕和舍饲养殖,有三分之一的牧民进了城,这是牧民面对的一个重大人生道路选择。城市的现代化吸引着年轻人,而老年人则怀着矛盾的心理被动地接受着。牧民进城需要面对就业,住房、习俗、人际关系等一系列问题,更主要的是隐藏在这些问题后面的文化转型适应,这实际上是牧民进城最大的困惑。阿斯哈村百年来已经有过一次生产转型了,因为靠近黄河岸边,土地开发早,在农耕化的侵润下已由纯牧区转型为半农半牧区了。这次更被城市文明所吸引,且是在政府的主导下转型要快的多了,年轻人的文化负担相对少些,他们耳濡目染着城市现代化,“什么文化不文化,先红火好了再说”。(双头马骑士书中语),而老年人自然会产生新旧文化的碰撞,城市主流价值观的阻隔,行为方式的焦虑,如何融入城市中还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心魔”。“楼房前不便竖立禄马风旗,没有地方煨桑,礼俗生活不方便.......他们诉说在城市里太孤单,没有说话的人”。他们看着习俗、特点在迅速弱化或变异,担心民族文化慢慢消减,老年人这种看似抵抗的反映实际上是文化转型的困惑,表现在普罗大众上就是近年来那个叫的很响的名词“乡愁”。弓生淖尔布在书中说:“谁没有老家?谁没有出生地的怀恋?谁没有儿时的小屋回忆?这就是我们人类怀旧文化的需求,是根的留恋,一种不灭的文化回忆!”因此我们不能嗔怪这些艰难转型的老年牧民们,我们哪个老年人没有这种怀旧情结呢?我们现在居有现代化的华屋大厦,行有快捷无比的汽车飞机,智能手机的普及更将人们的生活方式、行为思想推到了极致。但在我们柔软的心房里都会忆起儿时农村那种土打墙,糊着麻纸,有着36眼窗棂的土屋,晨曦微露中挥鞭喝牛和荷锄劳作的乡亲,以及碧绿的原野和铺满了小草的乡间小路……我们不是说现代化不好,我们也不是死抱住传统不放的“遗老”,但人类天性中这种怀旧情结和对逝去岁月的追恋,在步入老年后尤为强烈。更何况牧民进城是亘古未有的传统、习俗、生产方式最后表现为文化上的转型,这个决不是一蹴而就,需要理解,需要磨合,需要慢慢调适,尤其是为政者更要重视,多在时间、政策上给予支持。弓生淖尔布作为牧民子弟可能比一般人的感触更深,他根据访谈、观察、思考的结果,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从阿斯哈村很早就在河畔种地,沙里放牧,演变成现在城里和乡间两头跑,底线是不放弃土地,半农半牧,亦城亦乡,弓生淖尔布将他称作为城乡双居制。他还说蒙古人从古以来就是双居制,有夏营地和冬营地之格局,现在的城乡双居可谓是一种文化嫁接和创造。这种规避风险,分头经营,努力保持文化的双轨制策略,弓生淖尔布还给它起了一个颇有几分浪漫色彩的名字“双头马骑士”,也是这本书名的寓意!

弓生淖尔布关于阿斯哈人的两部著作是众多鄂尔多斯著作中的一个特例,很难把他归于某一类文体,是弓生淖尔布多年乡间生活的心里感受和村之日志,也是他长期关注民族迁徙、社会变迁、牧民进城、文化转型的丰硕结果,是一位有担当的民族文化学者书写的色彩斑斓的民族风情画卷。两部著作结构严谨,逻辑缜密,汇集了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民族学,民俗学,地方学兼有文学色彩的跨文体著作。他研读过欧美文化、社会学者海德格尔,(德国)列维·施特劳斯等人的著作,更对我国著名的社会学大师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江村经济》等名著潜心阅读,博采众长,数年磨剑,一朝铸城,完成了鄂尔多斯社会学这两部独有的著作。他既对已经进城或准备进城的牧民做了暖心的切身提示,又为为政者有关部门从实际出发,有节奏又高效地推进城镇化提供了决策参考,也为专业工作者学者们提供了翔实鲜活的第一手资料,更为在城市化路途上跋涉的普通牧人们留下了历史记录。笔者想说的是两部著作不可多得,物有所值、所超,值得一读。

三、夕阳晚照,湮没在尘烟中的王权制度记录者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历史记录者,弓生淖尔布当是其中之一。有清一代,对同是马上民族的剽悍的蒙古民族满清统治者始终采取怀柔和羁縻两手,下嫁公主,分封诸王。要知道,康熙后就再没有封过汉姓王了,就连挽救清王朝于危亡之际的号称“中兴之臣”的曾左李三人也只封了个“侯”,但“蒙古王爷”这个沧桑而又有些调侃的叫法却一直至今被人说着。考察三百多年鄂尔多斯的蒙古族历史,王权架构是最重要的政治制度,崇奉藏传诗佛教则是最主要的心灵寄托。在学者们多关注蒙元历史和蒙俗文化的同时,弓生淖尔布将重点放在了鄂尔多斯的近代史,尤以近百年来又加入了革命的元素。历史纷繁,绚丽多彩,弓生淖尔布精研细读,抽丝剥茧,从最能代表鄂尔多斯的两个旗即清初分旗时的宗主旗郡王旗和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伊克昭盟政治中心札萨克旗;现仍完整保留的郡王府;沙克都尔扎布父子两代王爷;内蒙古佛教界的大师十一世乌兰活佛有三部著作即《鄂尔多斯蒙古王爷——沙克都尔扎布》、《郡王府记忆》、《觉醒人生行——十一世乌兰活佛人生史》,为我们展现了风云激荡的鄂尔多斯近代历史,也发掘了湮没在尘烟里的历史人物的本真面貌,更注重细微处的精雕细刻,也不乏王权落幕时的社会百态,官场倾轧,权力角逐。

历史轮回到近代,蒙古王公制度已是强弩之末,清末为了挽救财政危机,开放“蒙荒”,实行“新政”,但随着关外农人的不断涌进,蒙旗生存的命根子——土地和草场权益日益被侵蚀盘剥,王公贵族们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既要抵制清廷的土地新政,但其客观上带来的财源又可维持其奢侈生活。但随着社会矛盾激化,经济结构也发生了剧烈变化,而失去草场的牧民们日益穷困,背井离乡,最后引发了撼动王权的“独贵龙”运动。而到了抗战时期,国民党各种势力乘机进入蒙旗,王权制度已到了最后消解阶段了。弓生淖尔布在《蒙古王爷——沙克都尔扎布》一书中从王公制度的由来发展,札萨克王位的承袭仪规,王府日常生活的镜像及政治旋涡中人物命运的沉浮都着墨书写。尤以沙王(沙克都尔扎布)这位中枢人物更以重墨述之,因机缘巧合承袭了札萨克旗札萨克,1904年以镇国公简任副盟长,1924年任伊克昭盟盟长,旋爵位晋封为多罗郡王,以后官越做越大,伊盟保安司令(中将衔、伊盟最高军事长官),绥境蒙政会委员长,国民政府委员等这些国家层面的领导人约十多个职位,其国府委员的崇隆应在傅作义之上。但沙王是个很复杂的人物 ,待人谦和、沉静、少语,做得多说得少。经过岁月沧桑的历练,大风大浪的淘洗,他早已将官场看透,世情看淡,他始终对国民党心存忌惮、警惕,“三·二六事变”后他和共产党有了接触,但也保持距离,不迈出关键的那一步。他心里想的多是草场和他的臣民(即牧民),如何使王权制度延续下去。他驭下有术,绥境蒙政会和保安长官公署内部皆有派系,纷争不断,他分而治之,努力使各方利益平衡。而对上则审时度势,应付有术,在政治夹缝中生存,犹如在鸡蛋上跳舞,弓生淖尔布将沙王这种为官之术,处世之道称作“骑墙政治”是个身处末世的纵横家。弓生淖尔布将沙王置于舞台中心,活灵活现地写出了沙王这种心路苦衷。1938年秋,沙王带领扈从到重庆向国民政府述职,“国民党政府为了笼络少数民族上层,对沙王予以破格接待”(书中语)。国民党大员何应钦、白崇禧、孔祥熙、陈立夫、宋子文、陈诚、于右任等接见了沙王,蒋介石接见后还设宴招待,勉励有加,基本上解决了沙王提出的一切问题。(包括首建国立伊盟一中)沙王在重庆居留近半年,返回时未走惯常的兰州、银川线,而是经延安回到伊盟,他要和共产党再联络一下,但沙王的精明之处在于他见毛主席前特意绕道去往秋林先见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以消除国民党的怀疑。沙王在延安也受到了热烈欢迎。在周恩来、彭德怀、贺龙接见沙王后,毛主席又接见了沙王,向他了解了伊盟各方面情况和抗日救国斗争,赞扬了沙王在成陵西迁时的爱国行为,沙王也向毛主席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和伊盟情况,毛主席还希望沙王与共产党合作,共同抗日。沙王的重庆、延安之行是他一生政治活动的高光时刻,但一生浸淫于王权制度和传统佛教的沙王内心深处犹如深邃的大海掀起了些波澜,沙王再次完美地显现了他的骑墙政治和纵横之术。沙王向来沉稳敦静,很少见他发火和叱责他人,唯一一次是陈长捷胁迫他开垦召庙地和敖包地,“态度傲慢,言语伤人”(书中语),使沙王受到很大刺激,沙王说到:“我此生见了很多大官,还没有见过这样对待我的家伙。”沙王从此对国民党戒心加深了,随着其它矛盾的激化、对抗终于爆发了震惊天下的“三·二六事变”。

总观沙王的一生,生于末世的他都在为维护王权制度而战,但大厦将倾,徒唤奈何。岁月风霜的剥蚀和政治风波的挤压,沙王将自己的雄心最后只能寄托在圣主的护佑和佛教的笃信上。在弓生淖尔布的笔下,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个头戴瓜皮帽,身着马褂,拄着拐杖面容凝重、沉静的沙王好像就站在眼前,夕阳下远去的背影拖着长长的影子,让后人升腾起悲怆苍凉的感慨.......

《郡王府记忆》是弓生淖尔布以鄂尔多斯现仅存的一座蒙古王爷府邸为主线,叙述了在这座王府里发生的近百年来鄂尔多斯近代史上的一些大事件。如1912年初各旗王公在郡王旗草拟了掷地有声的“十三条”,维护了中华大家庭的统一;在关系生死存亡的抗战初期又是在郡王府各旗王公开会,智退日军侵略者企图裹胁各旗王公投向日伪政权的阴谋;以及乌兰夫三进郡王府,扩大党的抗日统一战线的力量;而在江山易手的1949年郡王府也见证了盟旗制度的结束。

历史上的鄂尔多斯七旗中,左翼中旗(郡王旗)的地位最高,清廷推行盟旗制度时该旗首位王爷被封为“多罗郡王”,是爵位最高者。弓生淖尔布的笔触从郡王旗的四代王爷,王府生活的礼仪,崇佛情结的虔诚,日常生活的情趣,王族内部的纠葛为我们栩栩如生的描绘了隐藏在历史细节里的云烟往事,图亲王(图布升吉格勒)和末代王爷额尔德尼博录特(奇忠义)是重点介绍的人物。通过这本书让我们了解了抗战胜利后沙王去世,图王接任盟长已是烽火连天的解放战争时期了,在这亘古未见的鼎革时期各旗王公如何走向新生,以及他们各自所取的立场而致他们人生的结局如何不同亦令人感叹,郡王府是历史载体,也是民族文化交融的见证。正如弓生淖尔布在书中所说:“郡王府是蒙古族王公贵族生活史及心态史完整体现的场所,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是人们关注的传统领域,生活史和心态史正在成为一个新的关注点。郡王府贵族生活中完整地保留了蒙古族的风俗礼仪,郡王府贵族的婚姻、礼俗教育、信仰等组成了一幅又一幅的风俗画,妙趣横生,引人入胜.........郡王府还是各民族文化交汇交融的结晶。”笔者也想说的是由于历史、文化、区域的原因,也因为战乱、灾害、人为等因素,鄂尔多斯现存百年左右的老房子寥寥无几,像郡王府这样完整保留下来集蒙古、汉、藏建筑风格的王爷府真是弥足珍贵。我们决不能把他只定位在旅游、怀旧这些认识上,他不仅是蒙古族吸收各民族文化建成的建筑精品,还是一个固化的文化交融交汇的典型,更是一座丰富的学术宝藏,能给我们以深刻的思想启迪和丰富的精神陶冶。郡王府就默默无语地矗立在那里愿诸君前去细细观赏、思索、研究。

《觉悟人生行》是弓生淖尔布记述十一世乌兰活佛一生的力作,之所以称为“力作”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为著名人士、显宦政要、文化大师写作传记评述、褒贬实属不易,且书中还有大量大家知道但又不是十分熟悉的佛教知识,尤以是藏传佛教。阅读此书我们知道十一世乌兰活佛出生于崇佛世家,贵胄之门及文中所说的图王家中已是传奇,又经严格的佛家仪规认定为十世乌兰活佛的转世灵童,经过十年深研教法,潜心修习,受到僧众的共同尊崇,他还是塔尔寺的最高堪布,任过塔尔寺的总法台,主持寺内一切。他精通密宗诸法,学识渊博深厚,终成一代大师。弓生淖尔布在书中以大量篇幅记述了十一世乌兰活佛广利佛法,利益众生,尽其所能,祈福桑梓的善举,重点是新时期后参与的一系列重要活动。他先后当选为全国政协六、七、八、九届委员,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内蒙古佛教协会会长,内蒙古红十字会名誉会长等职务。他全身心地投入佛教事业中,充分发挥了他的巨大影响力,在贯彻党的宗教政策及有关法规时,他一直坚定的强调佛职人员遵守教规教义,贯彻爱国爱教,弘扬佛法,利乐众生,是他一生的追求。他还广结良缘,多次拿出自己的积蓄捐献给长江洪灾地区(1998年)同时还将信众们的布施除用于寺庙外,还捐献给学校、学生,体现了佛教普济众生、善德利他的精神。作为著名的宗教人士,十一世乌兰活佛曾陪同班禅大师一齐受到过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99年江泽民总书记视察内蒙古工作时十一世乌兰活佛代表宗教界向总书记敬献了洁白的哈达。他还是国务院批准成立寻访十世班禅大师转世灵童的以赵朴初会长、帕巴拉·格列朗杰副主席(全国政协)为首的高僧、堪布组成的8人顾问班子中的成员,全程参与了十一世班禅认定的金瓶挚签过程。乌兰活佛一生为人谦和、淡泊物外,是建国以来内蒙古活佛界最有影响的人物,虽已圆寂,(2004年3月30日于呼和浩特,享年85岁),但精神永存,其转世灵童十二世乌兰活佛亦于2008年9月23日认定重生,并举行了坐床盛典。(笔者有幸曾逢盛典)弓生淖尔布自己说,为乌兰活佛作传是他的一次心灵之旅,其对宗教的理解也较常人不同。为了写好这本书沐心浴身,做足了功课,阅读了大量宗教书籍、佛学经典,包括世界上些著名的人类学家、民族学家的著作。并将马克思主义和唯物史观融入其中,形成了自己心得看法,终于完成了这部鄂尔多斯独特的、新颖的力作,他称为是“自己的一次精神走读经历”。当然了,相对于深邃如海的佛学,本书不是专著,弓生淖尔布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对大众读者来说,就佛学方面普及性的知识足矣。我们期待此书尽快出版,(民族出版社)可使读者一读为快。

谦和、低调的弓生淖尔布是我市一位多产丰富的作家、学者。多年来他几乎将自己的全部业余时间用作阅读、写作,那些曾经硝烟弥漫的古战场都有他凭吊的身影,僻壤的山间小村可看到他与农人、智者们调查、请教,在静谧的夜晚还可见他在仰望星空......当我们沉落在满足、陶醉的现实中时,一个真正博学的人以他的低调、谦虚显示了一种力量,一种道德。著史者需德、识、才皆俱,弓生淖尔布正是这样的“皆俱者”。他勤不释卷,笔耕不辍,能够熟练的运用双语写作,我们期待他有更多好作品问世,也一定能够看到他的好作品问世。

你想了解鄂尔多斯的革命史和近代史吗,那你一定要读弓生淖尔布。

(20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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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为弓生淖尔布,右一为本文作者乔志荣。


轮值主编:韩好、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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